今年，阿富汗几乎没有冬天，喀布尔周围的山上只落了薄薄一层雪，南部肥沃的田野则一滴雨也没有下。温和的天气并未让战斗暂时停歇，在西南部和北部地区，塔利班(Taliban)势力遭受重挫。在坎大哈(Kandahar)周边和西南部赫尔曼德省(Helmand)，大量战地头目被击毙、俘虏，或被迫逃往巴基斯坦，也有少数逃往伊朗。然而，正当西方驻阿富汗军事基地里燃起希望之时，北约(Nato)领导下的国际安全支持部队(ISAF)各成员国的首都，却笼罩上了更深的悲观情绪。

那些曾指责军方将领“串通起来表示乐观”、从而把我们拽入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泥淖的批评家们，如今又沉湎于异常悲观的状态。这种情绪似乎是制度性的，在英国各地盛行，而来源就是首相办公室。高级军官们从各方听到的说法都是“卡梅伦想撤军”，而且不久他们就看到了公开报道。

尤其令将军们恼怒的，是英国政府设法对阿富汗军事行动加以微观管理的做法。五六个政府部门会对战场行动说三道四，甚至具体到最基础的战术层面。这其中包括首相办公室、国家安全委员会(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)、外交部(FCO)、国防部(Ministry of Defence)以及常设联合总部(Permanent Joint Headquarters)，他们都认为自己应该有发言权——但其实都远在5000英里之外。

最令军官们沮丧的，是首相明显倾向于以军事上最愚蠢的做法进行干预——众所周知，林登•约翰逊(Lyndon Johnson)在越南战争期间的也曾使用过类似的“长改锥”手法。最近，卡梅伦私人办公室通知指挥官们，表示不愿批准英军在通往1号公路的支路上设置检查站。1号公路贯穿局势混乱的赫尔曼德和坎大哈两省。他表示，仅允许在几个月内设置检查站。

微观管理表现出的心理，完全罔顾战场上的实际情况。在最近一年多的时间内，我第三次访问赫尔曼德省、坎大哈和喀布尔，发现了形势好转的确切迹象。当然，没有人会夸张到宣布获胜的地步，从普通炮兵到陆军准将，都只是警惕地透露已取得“脆弱的”进展，离实现“不可逆转的成功还很遥远”。虽然系统性的问题——从腐败和毒品经济的毒瘤——仍然存在，但各级军事单位中之所以浮现出一丝审慎的希望，却并不只是基于战场统计数据。当地学校开课了，企业家也开始投资于农业和轻工业。

自去年11月初以来发起的2000多次特种部队作战行动，俘虏或击毙塔利班重要指挥官或大批士兵的战斗，每三四天就会发生一次，如有大队士兵投降，就被称之为“中头彩”或“软着陆”。北约指挥官戴维•彼得雷乌斯(David Petraeus)将军亲口表示，最重要的是，缴获藏匿武器的数量明显增加，目前每周约为120件。

估计今年的战斗将会比去年更为艰难，而去年阿富汗平民、军队及ISAF士兵伤亡人数比2009年翻了一番。今年夏季的决定性军事行动将在南部的桑金山谷(Sangin)展开，预计英国军队将会深度参与。让卡梅伦首相停顿下来、想动用长改锥的，恐怕就是这件事。

尽管巴拉克•奥巴马(Barack Obama)认为阿富汗战争是自己的战争，但在英国首相卡梅伦的许多盟友看来，他并没有觉得这是自己的战争。卡梅伦仍然固守着自己两年前形成的观点，认为阿富汗战争不可能取胜，最佳选项是尽快抽身。但由于塔利班四分五裂，哈卡尼网络(Haqqani network)等一些团体希望战斗到底，军事行动不可能以盛大的和平会议作为终结——而这正是卡梅伦阵营所希望的掩护撤退的烟幕。

一位英国指挥官向我透露，“还存在着一些巨大问题”，例如哈米德•卡尔扎伊(Hamid Karzai)政权并不稳固，ISAF联盟可能四分五裂。不过这位指挥官补充道，“现在也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好势头”。

风险在于我们的政府可能错失这个好势头。卡梅伦应该遏制住拧长改锥的冲动，学学温斯顿•丘吉尔(Winston Churchill)和撒切尔夫人(Margaret Thatcher)，他们知道在何时、何地以何种方式，通过艾伦•布鲁克(Alan Brooke)和特伦斯•卢因(Terence Lewin)之类的角色，听取当时最佳的军事建议。

作者罗伯特•福克斯(Robert Fox)是英国防务评论员

译者/王柯伦